张碧荫

 

广东封开县与梧州地区和梧州市相邻。1979年2月16日，时任广东省委书记的习仲勋同志到封开县调查研究时，轻车简从顺路到梧州作短暂探访。因工作关系，我经历了那段难忘往事的全过程。

那天早上刚上班，封开县委办公室的同志来电话说：约一小时后，广东省委有个工作组的同志到梧州参观中山纪念堂，顺便参观外贸小动物仓，请你们办公室派一位同志联系和领路。梧州地委办公室副主任柳杰接完电话后，就向我说了这件事。封开县委办没有说省委工作组有什么领导来，我们也不好问。我们先通知外贸小动物仓领导，并准备前往接车。

我们在地委大院门口稍等不久，广东方面很快就开来两部车，前面是一辆北京牌吉普车，下来的是封开县委办的两位同志，柳杰认识他们，后面是部面包车。到了动物仓，面包车下来几位同志，封开县的同志向我们介绍说：“这位是肇庆地委书记许士杰同志(许士杰于1988年担任首任海南省委书记)。”接着又介绍：“这位是我们省委书记习仲勋同志。”

习仲勋同志身材魁梧、衣着朴素、慈祥和善、平易近人，与我们边握手边说：“梧州我还是头一次来，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我们连声说：“难得您来梧州，欢迎习书记和广东省委工作组领导莅临指导。”

当时正是春耕时节，地委和行署的领导都已分头下到各县抓春耕生产，留在家的一位领导也因病住院。那个年代交通和通讯都不方便，通知他们及时赶回来十分困难。习仲勋同志曾是我们党和国家领导人之一，现作为广东省委书记带工作组来到梧州，这可是一件大事。我问封开县的同志为何不事先通报一声，他们说是习书记不让说的，说工作组来就行了，不愿惊扰地方的领导。我们既惊喜又紧张，情急之下，马上打电话和梧州市委办联系。市委办一位秘书科长说，今天早上市领导全部到郊外上山植树去了，将马上派人上山找领导回来。   

上个世纪70年代，梧州外贸小动物仓正是鼎盛时期。习仲勋同志一行在动物仓的同志引领下进入仓区，一边走一边看，几百箱铁笼装着各种蛇类，摆得整整齐齐，还有网盖的木盆养着各种龟鳖，许多笼子装着禽鸟。习仲勋同志很认真地听着工作人员的介绍，不时地提问一些问题，如“人工养蛇喂什么”等等，还饶有兴趣地观看蛇装箱的业务操作。他问抓蛇的女工：“你这样抓蛇怕不怕?”女工说：“不怕。”小动物仓的领导同志解释说：“平时他们一般都是带防护手套操作的，今天见领导同志来特意露一手。”习仲勋同志劝那位女工快戴上防护手套。

参观过程虽然是走马观花，但习仲勋同志显得很高兴。临走时他对动物仓的同志说：“你们把这些小动物养好管好很不容易，但你们做得很好，希望你们今后做得更好，争取有更多的小动物出口，为国家多创外汇收入。”动物仓的同志深受鼓舞。

离开小动物仓，我们乘车来到中山路口，下车沿中山路往北山方向走。也许是天公有意迎宾客，那天天亮前梧州市下了一场大雨，街道被冲得干干净净，习仲勋同志到梧州时正好是雨过天晴，空气特别清新。到了北山脚的牌坊前，我们建议坐车上山，习仲勋同志说：“这里是公园，我们不要开车上去惊扰游人，还是走路上山好。”我们一行上山时，上下山的游客都悠游自在，一点都没有注意我们。

到了中山纪念堂门前的小广场，我们向习仲勋同志介绍了梧州的地理环境及历史。习仲勋同志环顾四周，登高望远，看到青山明媚，江水环绕，说梧州依山傍水，桂江、西江穿城而过，江面上船只川流不息，不愧是山城水都。

正在这时，梧州市委书记王恩厚和副书记王渔舟两位同志从植树现场赶过来了，他们脚穿高筒雨靴，雨靴上还沾满泥巴。王恩厚同志向习仲勋同志简要说明今早地、市领导都不在机关的原因，迎接首长来迟了。习仲勋同志马上说：“恩厚同志，你们市委领导都去植树，地委领导都下乡抓春耕生产，工作很扎实。我们要向你们学习啊!”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，至今我都忘不了。王恩厚同志建议工作组同志参观完纪念堂后，再到广西特委旧址走走，习仲勋同志欣然同意。

习仲勋同志满怀对伟大的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的崇敬心情，在中山纪念堂从里到外看了一遍，仔细听完讲解员的讲解。然后他走到纪念堂外环形花圃，观看纪念堂的外貌，对大家说：“梧州中山纪念堂建成比较早，虽说没有南京中山陵那么雄伟，但很有特点，很精致，这在全国是少有的。”   

在广西特委旧址参观时，习仲勋同志对整个讲解、图片展示都很专注，他还指着周恩来同志年轻时身穿戎装的照片对大家说：“我在延安时见到周恩来同志，没有这张照片那样年轻帅气，但也很精神。”梧州市的同志介绍说，现在的特委旧址是在解放后翻修重建的。习仲勋同志说：“这些都是党的宝贵传统，你们维护得很好。”最后他还感慨地说：“梧州是一个人杰地灵、人才辈出的地方，很多有志之士很早就参加民主革命，参加我们党的地下组织。”他还问：“李济深先生是梧州人吧?”我们回答是梧州地区苍梧县人，他的故乡离这里只有二十多公里，习仲勋同志说：“那也是梧州人咯。”

午饭是在梧州市第二招待所吃的。吃午饭时已是下午两点钟，菜式很普通，最名贵的那道菜就是梧州特色纸包鸡。王恩厚同志向大家介绍：梧州纸包鸡烹制方法很独特，很好吃，在粤、港、澳都小有名气。习仲勋同志问许士杰：“你听说过吗?”许士杰说：“不但听说过，我还吃过呢，我们同梧州是近邻啊!”这一说，大家都笑起来。习仲勋同志把放在面前的纸包鸡玉扣纸打开，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吃了一口，品了品味，说：“香气浓郁，味道鲜美，真是美味佳肴啊!”饭席上习仲勋同志随和平实、幽默风趣，融洽的气氛就像老朋友在一起吃家常便饭。

饭后他没有休息，和我们一起闲谈。快到四点钟了，习仲勋同志向我们告辞，他和工作组的同志要回广东了。市委书记王恩厚同志多次挽留他们在梧州住一个晚上，习仲勋同志说：“现在大家都很忙，我们就回去了，你们的好意我也心领了。”广东的同志上车后，王恩厚和王渔舟同志，我和柳杰同志各乘一辆北京吉普车，一直陪送他们到两广交界处，然后下车和广东的同志握手告别。习仲勋同志对王恩厚同志说：“请你们给乔晓光同志(时任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书记)打个电话，就说我到过广西梧州了。”

这段往事一晃过去35年了，我至今记忆犹新。习仲勋同志到梧州探访虽然只有七八个钟头，但他把教育、启迪融入到谈笑之中，那种不事张扬、幽默风趣、朴实清廉的作风，长久地留在我们心中。